一听见仁仁被打，婷婷早就跑了回来，她没瞧见伤痕，只感受到对峙的气氛。

她也不想再去管大人，只顾着蹲下身子，温柔心疼地抚摸着仁仁。

“仁仁，跟阿姨老实说，是不是你爸妈虐待⋯⋯我是说常常打你？”唉，孩子哪懂得什么叫虐待？他们会亲身领受、却不了解名词的意义。

“你们这些外人，够了没！要找虐待狂，干嘛不去找十七楼的王先生！”张先生气不过，把别人扯出来当垫背。“我是老师耶，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！”

仁仁紧抿着唇，泪水盈满眼眶，那委屈模样不由分说，接着他凑在婷婷耳边，细细琐琐地说了些蚊蚋般的话。

“走！神经病！”张先生使劲扯动仁仁的手臂，将他提拉起来，往怀里抱住。

“喂，这样很容易脱臼耶！你会不会带小孩啊！”睿颖高声呼叫着，简直不敢相信有父亲会用拉着手腕往上吊的方式拉孩子！

只是张先生没再理会他们，加快脚步离开大厅，还没忘记回首瞪了管理员一眼，似乎在暗暗警告他最好闭嘴别声张！

张太太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，咬着唇，赶忙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。

“搞什么⋯⋯太过分了！”大牛目送着他们远去，气愤难平。

睿颖只是叹了口气，眉头紧蹙，她心里头有不好的感觉，一时说不上来，但是恐怕不是好事情。

思忖了一会儿，她让婷婷他们俩先回去，自个儿留在大厅打电话，想确定一件事。

“喂，是我。”电话接通时，她的口吻自动变得甜腻。

『哼⋯⋯想我了吗？难得中午就打给我。』对方是男人的声音，轻而扬，相当悦耳。

“少来！我这边有个状况，我想问一下⋯⋯”

『嗯？什么状况？』一听见女友这种口吻，男人的警戒心立刻升高。

“我们大楼的水质有问题。”睿颖深吸了一口气。

『嗄？水质？呵呵⋯⋯你是怎么了？水质有问题，要找自来水厂或是请人来检查管线！』男人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
“嗳呀，不是那种水质不好！”睿颖无奈地抗议着，“提到青绿色的水，你会想到什么？”

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响，男人轻笑的声音消失，他沉吟着，感觉非常严肃。

『除了青绿色外，还有什么？』

“我闻到⋯⋯有一股像腐尸一样的恶臭。”

『那，就是腐尸了。』

男友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脑海里，迟迟无法消散！

睿颖即使正在工作，却无法专心！

因为她知道男友说的话有多高的准确性，如果他认为那是腐尸的味道，那这里就百分之百有腐尸！

腐尸只是一种比喻，因为只有她闻得到恶臭，一般来说，凶恶的妖魔或是不平的怨魂，也会散发出这种令人恐惧的味道。

可是她再怎么看、怎么感觉，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啊！

玛吉去串过门子，发现整栋大楼包含厕所在内，这两天的水质愈来愈混浊，而且味道愈来愈重、颜色似乎也愈来愈深！

管理员已经约了水电工，要从顶楼的水塔开始查起。

要不是水没什么臭味，大家都会想到前一阵子某小区大楼的水塔浮尸，喝尸水喝了几天，吓死一堆人！

特蕾莎大师开始讲解一切异端，更严正地剖析这一切异象绝不单纯，一定是有人犯了什么忌，或是有什么封印被打开了。

连老板也无心上班，一伙人干脆聚在一起讨论起来：像公司应该放个八卦镜在门口啦、明天属什么生肖的该佩戴什么啦、要联合申请管委会办个法会啦、要求房东说出建地以前有什么问题等等。

唯有婷婷一直处于恍神状态，她回来后就一直烦心仁仁的事情、又听见张先生说王先生也虐儿她就更紧张，因为王先生的孩子只有六个月大而已；

大牛则在一旁开导她、希望她不要那么难过。

而睿颖却坐在位子上处理自己的事情，没加入婷婷与大牛的保护儿童运动、也没有加入特蕾莎教主的驱魔自卫，只是左顾右盼地，希望可以感受到些什么蛛丝马迹。

唉，这栋楼明明很干净啊，怎么会这样？

睿颖摇了摇头，万分无奈地从皮包拿出一个黑色的锦囊，上头绣着金红色的字，然后她缓缓地将束口袋打开。

“去看看。”她低声说着，还边注意有没有人在看她。

一瞬间，两道黑影咻地冲出锦囊，钻进玻璃门下方门缝，转瞬不见踪影。

当初会对就业的地方挑三拣四，就是因为大多数的地方都不干净、有的存在着可怕的魍魉凶灵，她不想去招惹应付，自然能闪多远是多远；

而这间公司的地理位置充满阳气、干净宜人，又刚好符合她的专长，再完美不过了。

其实最近办公大楼里的确有些怪事，像是大厅里的万年青突然死了、吊灯有几颗玻璃珠掉了下来，外头庭园的路灯突然扭曲⋯⋯

许多不正常的事物因为太常在日常生活中发生，久而久之，不正常也被视为正常。

也因此，她到今天细细回想，才发现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端倪，只是因为大家麻木了而已；

就像婷婷关心的孩子们，以前一桩虐童案就能震惊社会、众怒难平，现在呢？已经变成了司空见惯的状况。

每天最少一起、多的话连死的是男是女、几岁大都不记得了。

手机震了几下，为了不被驱魔教主的信众们打搅到，睿颖选择离开办公室，到外头的走廊上接听。

“嘿，我没事啦！”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，一接起电话就温声以对。

『都已经有青绿色的尸水了还叫没事？』男友忧心忡忡，『当初是一起去看的，那栋大楼很干净啊！』

“我也不知道⋯⋯我已经叫『人』去看了。”睿颖靠着窗边，刚好站在电梯前。

『你感觉呢？有任何不干净或是威胁性的东西存在吗？』

“没有！我就觉得奇怪，这里干净得很，连亡灵我都瞧不见！”

『咦？这就怪了⋯⋯啧，你自己小心点，该戴的东西都有戴着吧？』男友沉下声音，提点着。

就爱担心！睿颖心里这么想着，嘴边却甜甜笑着，交往了那么多年，他待她一如当初交往时的体贴。

叮！睿颖注意到电梯边的灯亮了，有人上来十楼了。今天下午听说有厂商要来访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！

“差不多就这样了，我得回——”睿颖的声音突然止住，瞪大着双眼看向缓缓开启的电梯门。

电梯门开了，但是里头⋯⋯并没有任何电梯！

该是电梯的箱子并没有一同出现在十楼，她现在眼前所见，只有数条黑色的缆线在半空中晃荡而已！

『怎么了！』电话那头出现了紧张的声音。

“电梯⋯⋯故、故障⋯⋯”她缓缓移动身子，沿着墙边往公司的方向走去。“门开啦，但是箱子没一起上、上来⋯⋯”

『那是故障吗？』

“不、不太像⋯⋯”睿颖屏气凝神，一双眼不敢离开敞开的电梯门。

『离开那里——』男人忽地大叫了起来。

同一时间，晃动的缆线突然剧烈地动了起来，空中传来诡异的回音，紧接着是缆线断裂，断裂之处闪爆着火花，并且像有人操控着般，直直朝睿颖而去。

说时迟那时快，两道黑影及时挡在睿颖面前，挡去了直扑而来的缆线、而她就抓准那一刻钻进细廊里，紧跟着向左拐便奔进办公室中！